第三十二话: 损友

  「......樱贺？」黑川翻身伏在床上，在刚睡醒的朦胧视野下伸手摸索。
  待得双眼看清，发现枕边没人。他无奈叹气，就这样默默地趴在床上片刻。
  「呼......」
  难道我会期待醒来时看到他在身边么？......
  「白痴......」
  黑川甩开被子，赤裸的身躯已经在昏睡的时候被人清洗乾净。他拿起放在床尾沙发上的全新衣物，穿完之后才发现是之前拒绝穿着的黑色蝙蝠袖上衣。
  「那个笨蛋樱贺......！」他是有多希望我穿这件娘娘腔的衣服？！
  心里夹杂着一丝生气﹑三分懊恼﹑几许羞涩。
  黑川本能地就想把衣服扯掉，但是，「嘖......摆了......」
  只不过是一件衣服，不必跟那个男人计较......
  他拿过手机。
  上面显示时间是凌晨3点，优希仍然没有传来讯息。「优希......」
  黑川颓然走出房间，发现整间屋子都是一片漆黑。
  「樱贺先生？......」黑川原以为对方只是半夜醒来上个厕所之类，不过眼前所见似乎不是如此。
  这么晚了，樱贺先生会不在家么？......
  他走过串联各个房间的走廊。来到书房外面的时候，却不经意发现房门虚掩，门缝透出微弱光线。
  「咦？」黑川往门上轻敲，「樱贺先生？」他一边敲门一边轻推。怯怯地探头进去，然而房内空无一人。「啊......」难道樱贺先生是去了俱乐部？......
  敞大的书房，只见最里面的工作桌上亮起一盏檯灯。
  「是忘记关灯？......」黑川喃喃自语。他大胆地走进书房正准备顺手关灯，低头却瞧见桌上几份报告文书压在文件袋上，一张张似是偷拍得来的相片凌乱四散。
  「嗯？......」
  他捨起一帧照片，上面是一个他在镜头前看过很多次的男人。
  「木村？......」
  就是那位与优希一起饰演过多场对手戏，更是黑川本人信赖﹑喜爱录用的1号男优，木村仁。
  黑川皱眉翻看桌上照片。
  二十多张照片里面，大部份都是很普通。虽然角度看似跟踪偷拍，但是每一张相片中的木村都与平常无异。
  唯独一张影有两人。
  相中那个带有稚气的男生一身名贵夜店服饰，与木村正在一同倒酒给几名女生。
  「优希？！......」黑川一眼便看得出，这是一般男公关店的景象。
  他记得那个时候优希之所以会当男公关，是因为打算跟朋友搞生意，所以才会急切想要赚外快与朋友合资。
  既然是那样的话，为什么木村也会一起去当男公关？......
  黑川疑惑不解，五指继续翻弄桌上文件。
  然后，他留意到一张特别的借据。
  上面写着借贷金额6千万円，包含欠债两年没还的利息一共8千万円。
  借款人的名称是：木村仁。
  「木村......向高利贷借钱......？」
  6千万......8千万......这个数目......也太巧合了吧。
  黑川捨起桌上一份报告书。里面，详细地解答了他的疑问：
  「久璃优希为了帮忙朋友向高利贷还清欠款，主动提出无利息借贷援助。曾经欺瞒上司以及黑川雅也，以"与朋友合资生意"为由问借6千万円。其后亦与木村仁在男公关夜总会工作72小时，赚取外快。」
  什么？！
  优希那个时候！......竟然是对我说谎？！......
  报告继续：
  「久璃优希于男公关夜总会辞职后，木村仁继续工作40小时。其后由于借贷单位不断施压威逼，木村仁终向黑川雅也发出匿名勒索信件。以一段偷拍当时人的色情影片企图勒索8千万円。惟勒索不果，木村仁遂向久璃优希下手。」
  勒索？！
  等等！......这是什么报告书？！......樱贺先生他......私底下派人调查了木村仁？！他为什么要那么做？！等等......是因为那天......那封电邮里的影片......？！还是从他发现优希当男公关开始，就已经在怀疑？！
  「怎么会......」
  樱贺先生......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......
  不对......
  「"木村仁遂向久璃优希下手"......」
  ......优希有危险！
  黑川立刻翻出手机，顾不得现在的时间，马上致电给优希。
  可是手机响了一会儿，就被人掛断。
  「优希？！」
  黑川急忙想要发讯息警告优希，却是对方先传来了短讯。
  『都这个时候了，你还想怎样？』
  ......欸？
  『你不是应该早就把钱准备好，等下拿过来？』
  咦......？钱？优希在说什么了......
  感觉到事情不妥的黑川，小心地打字回答。
  『我不是优希。』
  「！......」看到对方的回覆，黑川骇得差点跌掉手机。
  只见对方续道：
  『那段影片你应该看了吧？不想优希受到更多伤害的话，就快点把8千万拿过来！』
  又是8千万！......莫非！
  木村？！
  『我不是木村！你不要胡说！我再说一次！限你黎明之前把8千万拿来以下地址！一个人来！要是你敢通知警方，休怪我对优希下重手！』
  「优希......」
  黑川痛心地颤呼吸。
  儘管那天优希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，但是在黑川的心目中，对方永远都会是弟弟一般的存在。
  他实在是不敢想像，要是优希发生什么事......
  「......」
  黑川往手机里再次拨号。「喂，哥。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。」
  仓库式的大厦顶楼，在这间被两道门阻隔的密封办公室里，黑木组若头倚站在桌沿上，正在抽烟看着他的弟弟把那8千万的现金放进袋里。
  「你真的......不需要我陪你去？」哥哥仍旧一身俗气的衣着，波浪卷的头发束了一个小包子。「要不......我派人暗中掩护你。哦？」
  「真的不需要了。」黑川平静回答。「对方要的只是钱。并不会对我怎样。」
  「可是操他-！」
  「好了。」弟弟抬头，向哥哥苦笑。「我也是黑道出身。这种事情我懂得处理。」
  「雅也酱......」
  黑川塞进最后的一叠纸币，「这些钱我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还你。只是现在事出突然，我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现金而已。」
  「嗯嗯行行行。」哥哥无趣地答应。他吐了口烟，驀地淡然问道，「绑架优纪的是谁？你知道么？」
  「......不知道。」黑川撒谎。「而且他的名子是优希，不是优纪。」
  「哦，是吗？看他样子就是一副"优纪"的感觉嘛。」
  「哈哈白痴......」黑川已经准备好出发。
  「喂。」哥哥驀然叫住。他瞇起的眼睛似鹰明厉，「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穿这种衣服了？！」
  「啥？」然后黑川意会到哥哥指的是自己身上这件蝙蝠袖上衣，「哦！嘖......哈哈......没什么。买错了又不想浪费而已......哈哈。」他尷尬地转过脸去，可是当哥哥的哪会错过弟弟脸上的羞红。
  「哦？是这样啊。」
  「哥，」黑川撇脸回来，他的语调忽而沉重，「我想，优希以后可以跟你一起住吗？」
  黑木默然片刻。
  手指间的香烟，缓缓散发烟雾。
  男人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。只是，在回忆里徘徊的女人实在让他不能马上答应。
  他吸了口烟，眼睛不敢对上弟弟的目光，「这些事情，等你把那孩子安全接回来再说吧。」